十晴天

喜爱品酒的人不代表酒量无限，品酒的人也会醉的。他们是酒质的度量仪，不是酒桶。什么时候醉呢？或许想醉就醉。吉尔伽美什抿下了这口，透过琉璃质地的杯子去照那一臂距离外的烛光，深红与玫紫在通透的容器里被缓慢地晃动，贴着器皿的壁滚动。这酒滚过杯壁没有留下渍，酒是好酒。杯子被美酒洗过的地方映出摇曳的火舌，杯是好杯。那口被咽下的酒窜过喉头一直往下淌，又倏然氲起来，朦胧了王的骄傲。王的嘴唇动了动，没出声，仿佛在试探要不要说，又或者只是他下意识的动作。

恩奇都，你可曾后悔过站在我这边？他开口了，出了声。他的臂垂下来，手搭在膝上。他不再用杯子去照那烛光。他低下头，就连眼睛也闭上，好像这是一句梦话，一句不需要回答的自言自语。
一句喃喃的自问。恩奇都，你后悔吗。他与恩奇都第一次见面后就再也不曾分开过，并肩共行，并肩言谈，并肩而战。那名为恩奇都的是天地间唯一可以理解他的，是那个始终不渝、一如既往站在身边支持着他。
然而——
就算想要紧闭双眼，就算想不去考量，其实早就意识到了，那最矛盾的所在。即使闭上眼睛，交叉纠缠的因缘也能在脑中轰鸣。

吉尔伽美什，你是作为什么而诞生的？
「我是作为人类的守护者而诞生的。」
那么恩奇都呢，他存在的理由是什么？
『锁啊。你该是将楔重新归于我等身边』

看到了吧，他是为你而生的道具，为了纠正你的狂妄而被造出来的兵器。而今他却伴在你的身侧，他为了你背叛了自己的本职，放弃了存在的意义。是你的强烈的自我盖过了他的自我，你是他的因，也是他的果。
吉尔加美什知道。本就拥有比神和人更宽广的眼界的王，不可能不知道这一切。在上位者自有考量，若是露出困惑的神情，底下的民众定会不安起来。所以尽管他想要分担友人的罪孽，他却不能流露真心，无法出言安慰。违逆使命的罪责并非只有一人在受过，罪人的致罪源头自愿也在连坐。
恩奇都，若是你后悔与我并肩，我放你走。吉尔加美什在心里说。他的心房空荡而安静，在这句话话音落下时，好像有一根针掉在心殿的地砖上，发出了清脆的响，激起心湖的涟漪，一圈圈地荡。水波传着心音向外散去，逐渐归于宁静。宁静。安静。寂静。不过是又变得寂静罢了。

吉尔伽美什或许醉了吧，恩奇都这么想。何以说出这么落寞的话，真不像王。何以为了我摆出这副神情，我真是罪孽深重。他从吉尔伽美什的手中取过酒杯。为何不看着我的眼睛等我的回答，王竟没有直面答案的勇气吗，吉尔。真是新鲜的体验，恩奇都觉得。王彷徨了。

吉尔，你不是决定了我一直陪你到最后的吗。直到世界的终焉，我都会在你的身旁。我以兵器的身份被造出来，今后便会为你所用。若有需要，就尽情地使用我吧。

tbc.
才写了一半（可能还不到

坑了，因为写得烂。但这个故事可能会日后用别的方式重讲一遍